本文首发于2025年3月12日《中国人口报》

　　如何进一步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发放育儿补贴有哪些考虑因素？如何增加普惠托育服务供给？近日，健康报社、中国人口报社主办的“两会精英汇”以“生育支持与人口高质量发展”为主题，邀请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人口学界专家学者齐聚一堂，为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建言献策。

全国人大代表、南京邮电大学校长叶美兰：

　　教育作为提升人口素质的基础性工作，对实现人口高质量发展具有决定性作用。在我国人口新形势下，教育体系面临着区域发展不平衡、人才供需不适配、终身学习体系不完善等挑战。与此同时，数字化转型和产业升级对人才培养提出了新要求，亟须通过持续深化教育体系改革，为实现人口高质量发展提供坚实的教育支撑，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培养更多的高素质人才。

　　构建均衡发展的教育资源配置机制。完善教育资源均衡配置制度，根据人口分布、生源情况，通过教师培训、课程资源共享等举措，普遍提升学校整体办学质量。推进教师编制的统筹改革，建立城乡、区域间教师合理流动机制，促进优质教育资源均衡化。

　　推进教育供给侧结构性改造。建立产教融合型高校，推动企业与学校深度联合参与人才培养全过程，推动课程设置与产业发展需求同步。探索高校教师职称评定等制度改革。建立科学的教育质量评价体系，将创新能力、社会贡献度等因素纳入其中。

　　健全终身学习体系。首先，建立个人终身学习账号制度，实施全民技能提升工程，构建数字化学习平台，推动优质教育资源共享，为全民终身学习提供便利条件。建立企业培训职工的财税激励制度，将职工教育、培训经费纳入企业成本。其次，通过系统改革提升职业教育地位，完善职教高考制度，拓宽职业教育上升通道，实现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横向流动。建立示范性的职业教育集团，提升职业教育的社会认可度，实施学历证书和技能证书等级互动机制，推进职业教育与产业需求深度融合。加强职业教育的国际合作，引进国际的职业教育理念和标准，提升职业教育质量。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贺丹：

优先投资于人 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

　　当前，我国人口发展呈现少子化、老龄化、区域人口增减分化的趋势性特征，面对新形势，必须全面提升人口整体素质，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促进人的发展，就要主动投入，要优先投资于人，健全人口发展支持和服务体系。

　　人口发展支持和服务体系是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现代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投资人口就是投资经济，这是新的历史条件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动力。高品质生活需要全人群、全过程、全生命周期的高质量人口发展支持和服务体系。

　　目前，我国已初步建成以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七有”为主的基本公共服务体系。但人口服务供给与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高品质服务的需求还有较大差距，其中“一老一小”服务是最大短板。因此，应以制度建设为主线，推动覆盖全人群、全过程、全生命周期人口服务体系建设。

　　由此，我们提出了构建中国特色生育保障体系的构想，主要包括三大支柱。第一大支柱是生育支持政策体系。通过实施降低居住成本、减轻教育焦虑、减轻医疗负担、促进女性发展、完善家庭福利、引导婚育观念等一系列政策措施，来全方位干预影响生育的因素。第二大支柱是生育保障基本核心制度。比如积极的劳动力市场政策、全民的生育保险制度、均衡的婴幼儿照护补贴制度、主动的生殖健康保障制度等。第三大支柱是服务体系的建设。服务体系中提供服务的主体应是多元的，可以是公办、民办等多方的，内容包括生殖健康服务、生育服务、婚恋服务、母婴保健服务、托育服务、家庭育儿指导等覆盖全生命周期的婚育服务。通过建立各项制度，为人口高质量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全国政协委员、华东师范大学老龄研究院执行院长吴瑞君：

缓解养育压力 增加生育动力

　　近年来，我国已经基本形成了婚嫁、生育、养育、教育一体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但仍面临各部门协同不足、执行力度参差不齐等问题。因此，需要加大力度，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推动建设生育友好型社会。

　　实现“三大转向”，完善生育支持政策的核心理念。从“家庭责任”转向“社会共担”，将生育成本由家庭独自承担转化为政府、企业、社区共同分担。从“短期刺激”转向“长效制度”，构建一个覆盖全生命周期的支持体系。从“单一人口目标”转向“人的全面发展”，制定政策时兼顾家庭福祉、女性权益、儿童成长质量等方面。

　　坚持整体系统性思维，推动“一老一小”服务体系融合发展。加强部门间协调，建立生育支持政策清单与动态调整机制。构建以家庭为单位的政策支持体系，提升家庭育儿、老年照料等能力。推动“一老一小”服务体系融合发展。

　　面向“想生不敢生”夫妇、中低收入家庭和育龄妇女三类重点群体，扩大供给、满足差异化需求，进一步缓解养育压力。完善面向家庭的减轻生育、养育、教育负担的政策，构建更广泛、更有深度、更有温度的普惠性托育服务体系。逐步完善税收、保险等政策，实施针对育儿家庭的住房支持政策。推动创建家庭友好型工作场所，实施“家庭友好型企业认证”制度，在企业年检、项目引进、人才培养等方面给予激励，营造生育友好的就业环境。

　　加强家庭家教家风建设，发挥新型婚育文化和孝亲敬老文化的作用。进一步加强对青年婚恋观、家庭观的引导，倡导尊重生育的社会价值。进一步细化孝亲敬老文化的落实与推广工作，唤醒家庭养老功能和代际支持功能，由此实现“一老一小”问题联动解决。

中国人口学会副会长、西南财经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杨成钢：

以生育支持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

　　生育支持可以从服务体系、生育环境、婚育文化等方面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

　　构建全面的生育支持服务与公共服务体系。生育支持既要重物，更要重人。人口高质量发展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支撑条件，但是，人口高质量发展又不仅仅是条件，它还具有主体性意义。中国式现代化是以人为本、以人民为中心、发展为了人的现代化，人口高质量发展必然包含性别平等、教育和健康水平提高、生育支持政策体系完备等体现社会发展和人口现代化的内容。构建全面的生育支持服务体系彰显的就是人口高质量发展的主体性意义。

　　打造友好的生育环境。创造友好的生育环境是对人口生育活动的积极干预，有利于促进生育水平提高，调节人口数量质量和结构的均衡关系。人口负增长及生育水平下降在微观上可以被解释为低生育偏好下的人口行为选择。既然是行为选择，就可以在发生机制和发生环境上进行积极干预。人口变动虽然是长周期活动，但通过打造友好的生育环境，对生育行为进行干预、调节、促进、支持，低生育水平和人口负增长的趋势是有可能得到扭转的。

　　营造积极健康的婚育文化。对于生育水平下降，不能只看到生育成本一个影响因素，还应关注到婚育文化对于生育意愿的影响。营造积极健康的婚育文化氛围，是生育支持的重要内容。

南京邮电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院长、人口研究院院长沙勇：

立足三个维度 推动人口高质量发展

　　推动人口高质量发展，要从完善顶层设计、构建评价体系和筑牢安全底线等维度采取相应的措施。

　　完善顶层设计。人口具有全局性、战略性和系统性的特点，靠单一部门和单一政策很难有效推动人口高质量发展。要尽快编制国家人口高质量发展中长期规划；在中央和地方层级建立党政主要领导牵头的协调议事机构；完善保障政策和法规体系，增加保障新型婚育行为的相关条款等。

　　构建评价体系。构建人口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不仅有助于精准评价现阶段我国人口高质量发展水平，也能揭示各地人口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差异性。高质量发展评价研究院与南京邮电大学人口研究院、社会与人口学院研究团队于2023年底发布了人口高质量发展指数，由5个一级指标和12个二级指标构成。这一指数更加突出人口发展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作用，更加强调人口发展的“高质量”维度，同时也更全面反映人的发展水平。

　　筑牢安全底线。人口安全是人口高质量发展的底线要求。构建人口安全的底线，应重点考虑代际更替可持续、生命健康可保障、发展权利可维护、各类冲击可控制、人力资本可支撑5个因素。

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宋健：

加快生育支持政策体系建设

　　建设生育支持政策体系是新时期我国积极应对低生育率挑战的关键举措。目前，我国生育支持政策体系的顶层设计已基本完成，在制度保障、服务供给和文化引导三个方面均有体现。在国家整体设计之下，各地落实中央精神，细化政策措施，形成了大量的生育支持实践经验。

　　但当前生育支持政策体系建设仍面临多重挑战，突出表现为政策协同性尚有不足、区域发展仍不均衡以及观念转变存在滞后。比如生育支持的部分措施存在碎片化问题，需要加强跨部门统筹，避免政策重复或冲突；中西部地区和农村地区托育资源相对短缺，需要中央财政转移支付予以支持；还有部分人群的生育意愿受到高房价、高教育成本抑制，需要通过长期政策引导逐步改善。

　　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多元主体协同发力。今后还需要进一步明确各级政府责任，建立人口发展跨周期调控机制。同时推动科技赋能，利用大数据监测生育动态，精准识别家庭需求，推广智能育儿设备，降低家庭照护负担，形成覆盖全生命周期的公共服务网络，真正实现生有所护、幼有所育、老有所依。健全覆盖全人群、全过程、全生命周期的人口服务体系，将有助于推动实现适度生育水平，为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支撑，为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奠定坚实人口基础。

北京师范大学学前教育研究所所长洪秀敏：

完善普惠托育 呵护婴幼儿成长

　　近年来，我国3岁以下婴幼儿托育体系建设逐步发展，托育政策法规体系、标准规范体系和服务供给体系逐步建立，但普惠托育体系建设仍面临着突出的供需结构性矛盾，应采取有效措施加快普惠托育体系建设。

　　大力发展托幼一体服务，补齐普惠资源短板。统筹考虑人口变化、新型城镇化进程等因素，及时调整幼儿园学位规划和托位布局。加强幼儿园托位的按需供给和有效供给，大力发展托幼一体化，解决当前普惠托育资源短缺的问题。

　　加强资源需求的精准调研，优化有效供给布局。建议加强已有托育资源和家庭送托实际需求的深入调研，根据人口分布、家庭需求等供需实际情况，科学设定托位供给目标，合理配置托位资源。

　　完善普惠托育服务标准，健全规范体系建设。建议各地尽快形成普惠托育价格机制，结合不同年龄段婴幼儿照护需求和运营成本差异，科学制定收费标准。同时，严把托育机构入口关，加强常态化质量评估与监管，严格制定托育机构师资准入标准和专业发展标准，不断提高托育机构照护质量。

　　强化普惠托育支持保障，加快托育服务立法进程。一方面，建议研究制定普惠托育机构生均定额补助标准；另一方面，强化各级政府及相关职能部门在普惠托育体系建设中的责任。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经济学院院长石智雷：

围绕现实需求 完善生育支持政策

　　持续低生育率是许多国家面临的共同挑战。我国已经处于低生育水平，需要通过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来改变这一现象。

　　整体来看，生育支持政策可以分为时间支持、经济支持和服务支持三大类。基于大规模社会调查数据，我们对三类支持政策中最典型的产假延长政策、生育补贴政策以及托育、托幼服务展开效果评估，并提出进一步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的对策建议。

　　一方面，应该鼓励社区小型化、家庭式托育建设，培养普遍送托的规模效应。比如，挖掘社区闲置场地、共有用房以开展家庭托育点和社区嵌入式托育服务，扩大小型化、便利化的托育服务供给。建立多部门协同的家庭托育点服务监管体系，对场地、硬件设施、人员资质、设备安全等定期进行摸底排查。

　　另一方面，制定有针对性的生育激励政策，瞄准低收入、不孕不育家庭精准发力。经济压力大是当前育龄群体低生育意愿的最大阻碍，要帮助他们减轻生育、养育、教育孩子的经济负担。要提高对低收入家庭的生育补贴比例，确保政策的靶向性与实效性。加大对不孕不育家庭的支持与关怀力度，为不孕不育夫妇提供免费的心理疏导，重视辅助生殖技术的研发与应用，并将辅助生殖技术纳入基本医疗保险。

中国计划生育协会党组成员、副秘书长姚宏文：

久久为功 培育新型婚育文化

　　近年来，中国计生协以提倡适龄婚育、优生优育，鼓励夫妻共担育儿责任，破除高价彩礼等陈规陋习为重点，开展了一系列群众喜闻乐见的宣传服务活动，营造生育友好的社会氛围。

　　2022—2024年，中国计生协连续三年以倡导新型婚育文化为主题开展“5·29”计生协会员活动日集中宣传服务活动。各地计生协将宣传新型婚育文化与满足群众优生优育等需求结合起来，在宣传服务中增强群众获得感、幸福感。

　　新型婚育文化建设是一项绵绵发力、久久为功的系统性工程，中国计生协将创新方式方法，进一步促进新型婚育文化深入人心。

　　注重文化与科普相融合。多站在青年人的角度，多用身边事感动身边人，讲好青年人的美好爱情、幸福婚姻、和谐家庭故事，增强新型婚育文化宣传的说服力、感染力。开发生育支持相关的科普精品，打造权威、便捷的专业科普平台，提升计生协在生育支持领域的影响力。

　　注重宣传与服务相结合。开展相关人群婚育观念调查，了解群众急难愁盼问题，以群众易接受的方式开展新型婚育文化宣传服务，倡导破除婚嫁大操大办、高额彩礼等陈规陋习，积极推进婚俗改革和移风易俗。

　　注重宣传资源整合。健全党委领导、政府主导、协会牵头、部门协同、群众参与的共建共享协作机制，充分调动系统内外资源，汇聚起构建新型婚育文化的工作合力。

中国人口文化促进会秘书长宋建平：

“灵”心聚力 筑牢人口高质量发展之基

　　“灵”，在此寓意着智慧、灵活与创新。在人口结构深刻变化的今天，中国人口文化促进会贯彻党的卫生与健康工作方针，围绕落实健全人口发展支持和服务体系，灵活运用机制，整合各方资源，为人口高质量发展贡献力量。

　　整合资源，服务国家人口发展大局。文促会充分发挥桥梁纽带作用，积极搭建交流平台，促进各方力量的汇聚和融合。与相关部门、学术机构、社会组织等建立了紧密的合作关系，共同开展人口研究、政策倡导、项目实施等工作。

　　以文化为纽带，弘扬新时代婚育新风尚。文促会大力宣传婚育文化，倡导科学、文明、进步的婚育观念。在国家卫生健康委的指导下，联合媒体推出“生育友好型社会”系列宣传，倡导构建支持家庭发展的社会环境、育儿共担的家庭理念。

　　深耕婴幼儿照护服务，助力普惠托育高质量发展。在婴幼儿照护领域，文促会成立了“婴幼儿照护专委会”，汇聚了医学、教育、心理学等多领域专家，形成了“科研支撑﹢标准引领﹢服务落地”的专业化体系。

　　同时，文促会通过“科研支撑实践、实践反哺科研”的闭环模式，将学术成果转化为地方可操作的解决方案，既为政策落地提供科学依据，又助力基层提高专业能力，最终推动人口服务均等化与高质量发展。